【授转】少年心事 BY唐终岛

授权放在我的lof里面了,这里就不贴出来了

少年心事
文/终岛之行
我有一个小小小秘密,只说给你听。
……
元旦过后,是2013年的第一场雪。
雪花飘飘扬扬的,你微微仰起头来的时候,从额头感到这个冬天终于侵袭而来的凉意。
整个体育场静悄悄的,仿佛是刹那间就贯穿了你人生的寂静,然后又恢复浮世的喧哗。你深呼吸一口气,双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眼神,低头,看着同样冰冷的镜头。
面对的,是黑压压一片记者和摄影师。
女人抬了抬鼻梁上的镜框,再次问出声:
“所以,真田先生,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呢?”
除了女人场上几乎无人关注的问题。
你一个愣神。
“他是……”
刚张开嘴。
“啊请问真田先生为什么会想到退役?!”
“真田先生请看这边!”
“是真的要退役吗?!真田先生!真田先生!”
“之前完全没有听到消息啊!”
“请解释一下!真田先生……”
所有人都急着要抢你的独白。
为什么他们都不让你把话说完。
只是现在啊……
他是……
就算说出来。
会有人。
愿意听吗。
……
你和他初见是在晴天。
你记得很清楚,那是与之后每一个晴天都不同的日子,晚霞的光都灿烂刺眼。你在这样有温暖光辉的夕阳里,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。
你被逼至绝境,球拍落地的同时双腿也跪了下去。全身的汗隙都一起挥发,水汽湿透了衣服。你意识到你要输了。
就这样不行了吗。你想着。
可是,怎么可能这样就输掉!
对方明明和自己同岁,但速度跟不上,力量也薄弱了许多。这可真是难看啊,实力悬殊反映天壤之别。
不知是恼怒还是羞愧,你的脸涨得通红。
想站起来,双腿却在痉挛,心脏难受得像要爆炸,伴随这种强烈刺激而来的,是头痛和耳鸣。
真田弦一郎是绝对不会认输的!从心底涌起的冲动激起了你隐藏的本能,你猛地一个发力,正要撑起身体。
“……我说小男孩,”突如其来的声音无形中安抚了皮肤组织下的躁动,“其实你根本不会打网球吧?”
尾音过后还有不明意味的轻笑。
反击被突兀打断,细胞都仿佛有了放松的借口,当你再也抬不起手臂时,恍惚听到有人走到了身后。借着平时练剑的灵敏,你很快辨别出那是男性。
于是你回过头。
在看到他的第一眼,你就在想,这个人,怎么生得这般好看。
尽管这想法下一秒就被怒火代替,甚至在今后的年月里从不被你回忆,但你仍旧在最疲倦的时候记住了那样的触觉。好像什么柔软包裹了强硬,棱角被磨得光滑平整,它在护着你。
要是不受伤的话,就这样护着你。
“真是弱小。”他在你面前蹲下来,挡住了光。
你被埋在阴影里,听他继续说:
“真田家的孩子,不是都很好强?”
他披着外衣,长长的衣袖堆落在你的耳边,衣角蹭着你的脸颊,痒痒的。
嘲笑或是生疏的语气再次激起你的愤怒,你的喘气声渐渐加重,紧紧地盯着他。
“不错不错,是个好眼神。”他又笑了,“但这眼神可不该对着我。”
说着他转头看向球场另一边。
“听着小男孩,网球,可不是这样打的。”
你睁大了眼睛。
“你想赢么?”
——你想赢么。
——你想赢么。
——你想么。
说得好像可以赢一样。
你用最后的力气咬紧牙关,但最终愣愣地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“啧,即使告诉你你也会输……不过对面的小子体力也不行。”
他摇摇头,在你来不及反应之时走出去很远。
“小孩子的网球,还是快点结束比较好。”
你努力仰起头去看他,头上的汗水顺着轮廓流淌。
在他走到转角前,你看到了他翻飞的衣袂。
你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莫名其妙地出现,最后又莫名其妙地消失。
所有最初的话语和影像都是一帧帧泛黄的老电影,镌刻成碟在你脑中周而复始地播放。
一切都是命中注定,就像你遇到他之前在神社抽到的大凶。
你握紧了拳,然后陷入黑暗。
真田弦一郎的幸与不幸都在那个时候被人写下了引号。
在走过时间之前,你不曾感叹命运奈何。
那是你出生第十个年头的开春,初学网球后首次和对手打练习赛。
你输得一塌糊涂。
那年,他24岁,早已是职网被人传唱的好手。
有人用小刀在你的身体划了细小的伤口,却没有去弥补这个无关痛痒的缺失。
你不知道他把伤口划在了身体的哪个部分。
你感到血在流出。
只好站在迷惘与恐惧里无助。
……
他再次出现在真田家,是两年后。
你没有忘记午后失败的耻辱,两年间你拼命练习,你觉得你堵上的,是真田家的尊严和名誉。
12岁时,你已经念国中,进入有名学校的网球部,并在最短时间内成为出类拔萃的佼佼者。
但你太小了。
你还是会在练习的时候被他嘲笑。
他还是会在比赛的时候认定你输。
可是,第二次见面时,双方的身份已经截然不同。
到底是哪个叔叔告诉你,他说弦一郎啊,那个人,你以后要叫姐夫的。
你顺理成章地知道了他的名字。
幸村精市。
你以为他是外行,哪有资格来评论你的网球是对是错,哪有资格来评论网球该怎么打。
听到他的名字你觉得耳熟能详。
“唉唉真田君,你知道这个人吗,幸村精市!他是幸村精市!”
“我可是因为他才开始打网球的。”
“他可是到目前都没输过的厉害的人物呢……”
“听说他也是在我们学校毕业的啊!”
“我是说幸村精市啊……”
平时聒噪队友的话语浮现在眼前。
你恍然大悟。
你记起队友将杂志凑到你面前时你挥手挡开的样子。
对你来说,那厉害的人是谁根本不重要。
重要的是,他过去的辉煌你从不曾参与。
他的辉煌,不是你的。而你在未来所要绽放的光芒,该有多耀眼。
会耀眼到,他也能看见吗。
母亲在他和堂姐前来拜访的第二天将他的比赛录像放出来看,几个婶婶聚在一起,中间夹着小小的你。
她们不懂网球,而你不懂他的网球。
你没有看过那样的网球风格。
带着毁灭一切的锋利和力量,掌控整个场面,是席卷生命夹杂疯狂的网球。
冷静和睿智。
光明和黑暗。
自信和胜利。
相互交织,铺面成网。
最后,是微笑和嘲讽。
初见的微笑和嘲讽是晚风送给你的礼物。
几个女人坐着聊天,你去旁边的和室提笔练字,因为书法教给你的,是镇定和平静。但你沸腾的热血无法平复,谁来教教你,要怎么压下膨胀的野心。你只好抑制情绪,放着难受的心情不去管它。
她们的欢笑和声音清晰入耳。
“没想到稚子也到了这个年纪了……”母亲说。
“是啊是啊,早听说是网球选手,却不知道这么有名。” 有人附和。
“稚子真是好眼光啊。”
“那不是正好吗,唉对了,弦一郎!”母亲叫你。“你不是也在打网球吗,幸村君可要在家里住上几天呢,趁这段时间要好好请教啊……”
你下笔的力道突然变重。
墨汁在宣纸上染开成不规则的形状,是没有犯过的错误。提起的笔再难放下,接着是一滴两滴,黑色正浓。
你想赢么。
你闭上眼睛,想起的只有这句话。
……
家人聚餐时他和堂姐坐在你身旁。
你看着真田稚子脸上冷冷的表情,心想你们有几年没有见面,又想她和你记忆中的不太一样。
直到母亲说起你在学校网球部的事情,你才不自然地转移视线,中途与他的目光相撞。
“这孩子不太说话,幸村君可要麻烦了……”
你看到母亲在笑,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。
然后他当众打量起你来,眼神里还是你陌生的感情。
你的思绪出现了断层。
你失礼了。
……
“小男孩,你进步了不少。”
清早,你在院子里晨练,打球的声音清脆响亮。他披着青蓝色的休闲外套,头上缠了一圈相同色系的头带。像是刚起床,站在一旁。
球弹回来时你伸手接住。
他是职业网球选手。
职网——你的终极目标呵。
你会知道。你的终极目标正站在你面前的感受么。
“我叫真田弦一郎!”
这不公平,这不公平。
那平时成熟有礼的你,第一次像个小孩子一样放纵猛兽出笼。
“……呵恩。”
“我第一次打网球的时候,比你还小一点儿。”他说。“ 你知道这个意思么,想要名字的交换,让我算一算,你至少晚了十年。”
十二岁的你,到底懂不懂得十年的意义。
以你为单位,十年已经足够你走向世界,而下一个十年,他会在哪里。他能跨越的时间,还不及你的眉眼长。
——你想过了吗。
——你到底,想过了没啊!
“你想赢么。”
“我来教你怎么赢吧。”
“那种小孩子的网球,可是行不通的。”
他走过来,握住你拿着球拍的右手,发球后带着你斩断苍穹般向前挥去。
“砰——”
好像心里的某扇门,也被砰得一声打开。
“你看,就要像这样更狠一点!”
“网球不是靠力气在打。”
“你只要看着球,然后赢!”
……
你只要赢,真田弦一郎。
……
你在他面前就只是个别扭的小孩子么。
他会教你最完美的挥拍,会指正你的小错误,他从来没有夸赞和表扬,就像拿个球给你,告诉你什么是错的。
什么都是错的。
如果没有开始的话,一切都不会是错误。
他每叫你一次小男孩,你的心里都会异于不甘的另一种情绪升起。那让你不舒服。
他离开,你想,也许下一年,也可能是一个冬天或夏季,你们还会相见吧。
等到你们堂堂正正地比赛的时候,他大概会认真地叫你的名字。像你写他的名字时每一笔每一划的认真一样。
但,你太小了。
14岁时,你学校的队伍进入了全国大赛,你是主心骨。
你开始逐渐有了自己的风格,你的网球也凌厉如风,你会尽力地对待每一位对手,你从不松懈。
你终于察觉出你的道路和他的不同。
你想有一天,你一定要告诉他,真田弦一郎有自己的网球。
但是,你从不否认他。
你认为他是对的,只是,你的网球是贯彻己道!
等到你们比赛的时候。
……
那时你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,生理老师讲课说当爱情来临的时候,体内会产生一种叫多巴胺的化学物质。这是世界上最浪漫的化学反应,它会使人想念和疯狂。
你想得起他说过的每一句话,你想得起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,你想得起他看着你用过的每一种表情。
少年的小秘密终于在最深最深的柔软中发芽。
——一起走的话,我一定会告诉你的。
但,你真的真的太小了。
……
他拿到大满贯,是你意料之中又始料未及的。
你的队友仍旧有向你唠叨的习惯,你听他一遍又一遍地说幸村精市是怎样漂亮地赢了球。
你在成熟的过程中愈加沉默,风雨不动安如山被你写成书法挂在房间里。好像什么事都再也引不起你的波澜,然而每次遇到强大对手你的兴奋都会溢于言表。
他比你遇到的任何人都还要强。
那大概是你,向往的荣光。
你没有注意到,他来真田家的次数越来越少。
16岁的元旦。
晚间的宴席散后,你看他悠闲地在院子里走,最终坐在假山前。
“弦一郎?”
你才靠近他便开口喊,于是快步走了过去。
“啧啧,小男孩,你都有这么高了。”
还不够的,你明白。
他喝了酒,看不出醉了没有。神色平静,脸色也正常。
静默半晌,他像往常一样轻笑几声,问你:
“怎么想到打网球的?”
却不等你回答。
“你那时候是有几岁?被人打得很惨。”他颇为认真地想了想,“你知道你那眼神么,你肯定看不到。我喜欢那种眼神,也有点讨厌。”
好歹让你告诉他,你怎么想到打网球。
“我像你这么大,也有过那样的眼神。但是后来我忘了。 ”
不要自言自语了。
你注视着他,你想说的话,他能明白吗。
“这个世界还是有点无聊啊……”
他拉着你帽子的前沿,顺势要起来。直把你拉得躬下腰去,头很疼。
“你会知道的。”他在你耳边说。
尔后他敏捷地转了个弯,将你头上的帽子取走戴在自己头上,一步就跨出了好几个你不能达到的距离。
暗影之中,你像初见一样看着他远走。
幸村……
你想喊他。
没有喊出口。
再等等吧。
只要再等等就好了。
等到我能和你并肩走,我就一定告诉你。
只是,没有再等等了。
那是你最后一次见到他。
……
翻飞的衣袂是最后的回忆。
我们的故事什么时候书写结局。
……
18岁,你已经长得很高了。
你终于不用再仰望他。
你收到了职网的邀请,这是你的计划之一。计划之外的,是堂姐带回家的新任男朋友,还有铺天盖地的著名日籍网球选手幸村精市消失的消息。
消失。
没有宣布退役,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在哪里,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消失了。
你愣在当场。
你看看,那个人莫名其妙地出现,再莫名其妙地离开。
没说错吧。
……混蛋!
原来你们的关系,根本无法维系。
从十岁到你十八岁,是不是八年的时间,终究太长?
他果然没有下一个十年了。
而你的十年,才刚刚开始。
……
“听说您曾经与幸村精市有过长期接触啊……”
女人很温和的样子,问出的问题却在众多杂音中尖锐无比。
“所以,真田先生,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呢?”
是多少年前的枯枝烂叶被人翻出来说,是多少年前的残忍伤害被人拿出来重提,又是多少年前的疼痛场景被人悔不当初。
有时候你觉得,确定两个人的关系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,不然为什么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,就拉开了你们之间的时间长河,就连年少时不为人知的心意,都被掩埋在数里尘埃下。
可惜我们都不需要矫情呵。
“他是……”
已经不会再犹豫了。
“他是我的……”
你知道为什么吗。
“我的……”
因为啊……
“……启蒙老师。”
那份透彻的少年心事,现在说出来,已经没有人愿意听。
==FIN==
后记:
说起来这篇也并不算是临时起意。
前些天看完OVA真幸大战【……】觉得真田和幸村的关系果然很微妙,但愿在这篇文章中,我已经把这种微妙表现出来了.
最后
祝你们,元旦快乐。

◇◇◇◇◇

当年终岛君写的时候,正值元旦假,所以我连“元旦快乐”也一并转了过来,这篇相对晚安系列来说,还是要轻松很多吧,结局的话,可供想象的地方也很多ww
能把原作者的心意传达给你们,就是对我这个搬运工最好的评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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